而奕浅的事情却远远没有过去,不过几日宫中就来了消息,太后让她入宫一趟,阮熙听罢就觉得心烦意乱,起初她以为是太后又因她无孕的事情,来询问她,直到她入了宫,见淑妃穿戴整齐,哪还有半点疯癫的样子。
阮熙看的心惊,不知淑妃这是弄的哪一出,她战战兢兢的给太后请安,太后显得很疲惫,“起来了,今日叫你过来,也是有事要跟你说。”
“不知是何事,要让太后亲自来说。”阮熙手里捏着帕子,心惊胆战。
太后看着她,目光有些灰暗,“是淑妃跟哀家说,她夜夜梦见六皇子寻她,说六皇子喜欢上一家姑娘,是你娘家舅舅的一个女儿。”
阮熙心中大惊,猛的看向淑妃,只见淑妃微微一笑,非常得体,“是啊太后,那姑娘我见过了,长的十分讨喜,不仅六皇子喜欢,我也很喜欢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太后想罢叹了口气,“我那孙儿命苦,也该有个人去陪他啊。”
阮熙此时如雷击中,这是什么话?!让奕浅去陪已经死去的六皇子?这不是让她去死吗?!她是知道活人有给死人陪葬的,但是那也是生前便有的家眷,而奕浅非六皇子女眷,又是个活的好好的人,怎么能……偏偏皇室中人,对这个又相当重视。
“太后三思啊!奕浅也是个姑娘家,她从未与六殿下见过,怎么能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过,淑妃便猛的站起,她呵斥道,“王妃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本宫的六皇子配不上你表妹不成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阮熙有些着急,“只是奕浅是我舅舅的爱女,实在是难以割舍啊。”
这时太后按了按额头,说道,“既然六皇子喜欢她,那也是她的福分,你回去后跟韩家说了,皇家不会亏待他们的。”
阮熙知道太后疼爱六皇子,但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,要到拿一个无辜的生命去陪葬的道理!“太后!”
“好了,你先回去吧,哀家有些累了。”太后摆摆手,阮熙知道她不能走,若是走了便是认了这回事,到时谁也不能救奕浅,她只有去死了。
于是心一横,直接跪了下来,太后一见,睁开眼睛不满的说道,“你这是做什么?这是韩家的福分!”
阮熙摇头,看着太后,“望太后看在我的份上,放过奕浅吧,她还小,她什么都不懂。”
淑妃却冷哼一声,站起身来,对太后微微俯身道,“倒是臣妾做了这个坏人,竟没想到王妃对一个表妹如此看中,这本是一件喜事,却让王妃弄的不怎么开心了。”
阮熙见她目光不善,心知这是淑妃故意刁难,就是为难她罢了,只是她不知道她何时就得罪了淑妃,竟要她如此之恨!
“太后,奕浅早已有了婚约,实在是不能再嫁给六皇子,还请太后明鉴。”事到如今,她只能随了尚书府的心意,只为保全奕浅的一条命。
她这话让淑妃和太后都是互看一眼,太后责怪道,“有这样的事你为何刚才不说?她许配了谁家?”
阮熙只能如实说,“回太后的话,是尚书令家张公子。”
太后似对状元郎有印象,想了片刻后点了点头,“原来是他啊,哀家是见过两次,是个不错的人才,那既然这样的话,这件事也只能做罢了。”
淑妃闻言立刻不满,求道,“太后,我儿死的冤啊!他如今看上一个姑娘,难道太后还不从了他的心意吗?”
见她声泪俱下的哭起来,阮熙恨不得上去踹她一脚,这是多大的仇,一直要逼死她的表妹?但她一能在旁说道,“谢太后明鉴,淑妃也节哀顺便。”
此时她是不敢再留,也顾不得腿都跪麻了,被巧玉扶起来,两个人就快步离开了太后寝殿,简直是如逃跑一样,巧玉哪见过阮熙这么着急的时候,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,一直到上了马车,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。
阮熙看了巧玉一眼,两个人突然都笑了起来,格外开怀,巧玉笑了半晌说,“小姐,奴婢还是头次见您这么着急呢?”
“是啊,我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失礼的一天,你也看到了,那淑妃上次本就是故意装傻,此次是故意刁难我!”阮熙顺了口气,心中气愤。
巧玉点头,也是很不满,“奴婢便是不懂了,她何必如此针对小姐。”
“这个,我也不知道。”阮熙与淑妃见的虽多,可却没什么说话的时候,而且淑妃向来嚣张跋扈,又怎么会把阮熙放在眼里,只是这次如此明显的针对她,让阮熙想不明白。
这次阮熙用尚书令家逼着太后让此时作罢,只是这事既然已经说出口,若是假的,她这也是欺君之罪,她并不敢耽搁,立刻写了信件让人送去尚书府,交给张夫人,此事就这么定的。
尚书家是何居心阮熙现在也不能再想,只要能保住奕浅的命才是重要的,张夫人自然是高兴,不过她也听说了那日皇后殿内发生的事情,也就知道阮熙是怎么想的,但是这件事能成,她便觉得妥当了,她与阮熙的想法有些许不同,她是女子,不像男人那样为争权夺利,她只为了日后若五皇子溃败,她家还能有个救命的稻草!
张夫人很快便去韩府下聘,韩敏阳还为此找过阮熙,阮熙也说的很清楚,她说,“舅舅,奕浅是你的女儿,尚书府的状元郎也配的上她,而这也是她喜欢的,我觉得这很好。”
实际上韩敏阳也觉得这很好,自从搭上了阮熙,他觉得韩家又起来了,儿子娶了将军小姐,女儿嫁了状元郎,真是再好不过了。
他想的简单,阮熙也不能跟着操心太多,只要这件事定下来,她心里也就踏实了,这日王爷从朝上回来,阮熙有些不舒服,吃不太下东西,头也很晕。
李恪摸摸她的额头,并没有发烧的迹象,便把她抱在怀中,“请个大夫过来看看。”
阮熙虚弱的摇头,她是真的不太舒服,难得睿王又回来的早,她也不想再喝药了,之前让韩敏阳找到的奶娘倒是找到了,只是阮熙不好让她入府,一直养在外面,这段时日没少喝她带来的方子,之前都让大夫给看过,确定没问题后才喝的。
“王爷陪陪我吧。”阮熙在他坏里蹭着,李恪叹了口气,也依了她,抱着她两个人待了许久,他又陪着阮熙睡了一会觉,阮熙醒来后才舒服一些。
睿王喂着她喝了一碗粥,她难得这么让人宠着,也就懒洋洋的,李恪看她的样子心里却是高兴一些的,他很喜欢阮熙一副小女人的样子,只是在外面她处处小心,李恪也知道,这么多年她有自己为人处事的方法,他自不用去提。
待她吃完后,李恪又说,“等过了年,本王带你出去游玩一趟,想去哪里,你好好想想。”
阮熙听着这话却是直接坐了起来,脸上没有喜悦那是假的,要知道她自小到大实际上也没有出去过远门,自然想出去,只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耽误了睿王的行程,他一直是忙的停不下来的人。
“王爷能出去吗?军营的将士不是一直要操/练?”阮熙小心翼翼的问。
李恪看出她眼中的期待,摸摸她的额头道,“本王随时都可以出去,现在没有战事,本王只是不愿意闲散下来罢了。”
阮熙听着开心,便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给记了下来,次日早上王爷上朝,阮熙休息了一晚了身体已经舒服了许多,早早便起来伺候睿王洗漱。
睿王上朝不用穿官服,阮熙给他准备了一套防寒御冷的锦服,当她全部为睿王穿完后,却是眉头皱了起来,李恪挽起袖子,见她愣在那,便问,“怎么了?”
阮熙看他,半晌才开口,“王爷,您腰上的玉佩呢?”
她这么一问,李恪才摸向腰间,那玉佩一直是每日早上阮熙为他戴上,晚上再拿下来放好的,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变过,这会阮熙问起来,李恪才惊觉玉佩不见了,而他却完全不知道!
他看向阮熙,脸色也是有些懊恼,他确实是忘记放在哪里了,可一时又想不起来,但是这个理由能让阮熙知道?于是他还没有找到理由。
阮熙却先开口了,她说,“王爷应该记得臣妾说的话,臣妾想晚上王爷回来,也能将它带回来的。”
这是阮熙给他找了台阶下,睿王心里知道,夫妻之道便应是如此,他也就应了一声,拉过阮熙的手,在她额前亲吻,“晚上本王定带着它回来。”
阮熙也没有为难睿王,送着他出了王府,可回来后,心里仍是忍不住想,这玉佩是不离身的,莫不是在马上掉了?可怎么就会掉了呢?
这么想着,再看着自己腰间那块,心里就有些怅然,本想着一物挂一生,可没想到不足一年就不见了。
朝堂之上,终于有人按耐不住,提起了辅国大将军空缺之事,李恪有睿王称号加身,自然不会再有别的,这一空缺还是要提拔其他人。
“皇上,微臣以为,小将军李秉战功赫赫,骁勇善战,其父也是悍将,朝廷又在用人之迹,微臣以为李秉可胜任此职。”这人上前进言,说完后引的旁人都不免私语几句。
有人立刻站了出来,反驳道,“微臣以为不妥啊,李秉虽然是位悍将,但是到底是初出茅庐,战功赫赫实在是说不上,况且几次战事都是睿王带兵一举平敌,李秉年纪尚幼,难以服重啊。”
众人闻言都是点头,表示赞同,都小声说起了人选之事,皇上沉着脸看他们在窃窃私语,半晌才开口,“好了,还有谁有更好的人选?”
大臣们都是摇摇头,实在是难以抉择,如今战绩功勋够的,都已经是重臣,小将们倒是个个都是不错的,可惜都是年纪小,功勋战绩不够,独独一个睿王享誉四方,还是王爷。
皇上看他们这会都不吭声,沉声道,“朕决意召回誉王,代掌辅国大将军一职!”
这一句话无疑是让朝堂上炸开了锅,连一直沉闷的李恪都不由的抬起了眼,有人扑过来跪下,“皇上不可啊!誉王已有封地。实在不适合再回京啊皇上!”
“是啊皇上!张大人说的对,誉王已在贵州七年了皇上!”
番王赐了封地,若无国丧是不得回京的,而皇上这次执意要将誉王调回京,是触动了一众大臣的心弦,番王回京!无疑是朝廷不稳,甚至更容易生出别的事端,何况誉王是谁?!那不是普通的番王,那是赵太妃唯一的儿子!
当初赵太妃是怎么死的?大家都是心中有数!这个时候召回誉王,难保誉王不会为了赵太妃再惹争端!
“皇上!请三思啊!”众人跪拜。
声浪一*的冲击着宝殿之内,皇上看着座下的大臣们,脸色却难看起来,他如今性格暴呖,抬手道,“都不用再说了!朕已经决定了!择日召回誉王!”
众人还想再劝,哪知道皇上已经起身,直接走了,太监高喊退朝,留下众大臣愁眉苦脸,都是哀叹起来,“怎么能召誉王回来啊,誉王如今在贵州多年,早有了自己的势力。”
“是啊,皇上这段日子是怎么了?咱们的进言皇上也是不听了啊。”说着都是摇起头来。
有人快步来到李恪身边,微微弯着腰说,“王爷,要不您劝劝陛下?”
众人听他这话,都觉得他是老糊涂了,皇上召回誉王,分明是对睿王的压制,再着说,这段时日皇上一再对睿王削权,怎么可能还听他的?只是想着睿王为朝廷打下赫赫战功,如今也落得了如此下场,功高盖主,帝王是无法忍受的。
李恪头也没回的走了,那人看着睿王的背影,也觉得自己这话太多余了,唉了一声。
睿王到了军营,周易与几位将士立刻迎了出来,几个人边说边进了营帐,周易难得也皱起了眉头,“王爷,皇上召回誉王!摆明了就是针对你!”
“誉王对当年赵太妃之死耿耿于怀!如今他屯兵贵州,皇上因他是番王一直不管不问,现在倒是将他召了回来,而且周易马上就要去边境,到时怕是孤掌难鸣啊。”曾超也是着急的说道。
李恪却很冷静,他支着下巴看了眼周易,“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想,到了边境该怎么做你心里知道,即便誉王有心与本王一斗,本王又岂能让他如了意。”
众人见他如此冷静,心里也放了下来,像吃了颗定心丸,纷纷点头,这时睿王又说,“本王的玉佩可是落在这了?”说完还真的起身向周围的地上看去。
几个人都是一愣,没想到他变的如此之快,也都互相看去,说实话,他们都是些粗人,对这些东西看的都不重,平时佩带的也都是家里给准备的,真没注意过王爷的玉佩长什么样,结果几个大将就在帐篷里找起了玉佩。
李恪一见没在营帐里,心中就立刻明白了几分,这玉佩应该就是落到哪里找不到了,若是让阮熙知道,少不得两个人又要因着这个生气。
阮熙在睿王走后,她在府中也是待不住,便去了将军府,找萧锦玉去了,她这段日子被太后和淑妃弄的心慌,实在是怕她自己待在王府,太后再派人来找她。
等她带了将军府,却见她表哥韩文也在,与萧锦玉两个人正在下棋,没过去打扰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,心想萧锦玉居然会下棋?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想。
果然那棋没下一半,萧锦玉就不干了,“你等等,我上一步走错了,重来一次。”
韩文是个较真的,哪能让她悔棋,便抬着手不让她拿,“这可不行,这棋子下了就不能再反悔了,这角上已经是死棋一片了。”
萧锦玉瞪着眼睛,不服的说,“刚刚明明是你跟我说话,打扰了我,如今我再走一次,也不算错的。”
两个人互相都不退让,阮熙看的直着急,心想这个表哥,何必跟萧锦玉较真,让她一个棋子又能如何?更何况你就是让她三个,她也照样赢不了你啊。
她在这边着急,萧锦玉也不干了,干脆把棋盘给掀了,韩文吓的站起身,气的脸都红了,指着萧锦玉忿忿道,“你,你怎能这么干?难道以后什么事不随你的心,你也要这么干吗?”
萧锦玉稳稳的坐着,气焰嚣张,微微仰头道,“那是自然,本小姐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韩文被她气急了,一甩袖子说道,“你自己玩吧,下官告辞!”说罢就急冲冲的走了,等他皱着眉到了阮熙身边时,又吓了一跳,刚才太过专注,竟没发觉这边还有人。
“王妃。”韩文想到刚才的事被阮熙看见了,便有些不好意思。
阮熙只好安慰他,“她那个小姐脾气,你也不要跟她斗气,你看她像生气的样子吗?”
韩文回过头,果然见萧锦玉悠闲的喝着茶,旁边的丫鬟们忙着把棋子捡起来,韩文更生气了,合着把他气的够呛,人家倒是挺开心,“气死我了!”说完就跑了。
阮熙看着表哥的背影叹了口气,心想你生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,萧锦玉就是娇纵惯了,对谁都没什么坏心,只是小姐脾气过大了。
她坐在萧锦玉对面,萧锦玉对她笑笑,“怎么想到来我这了?”
阮熙忍不住说道,“你不要总欺负他。”
萧锦玉撇撇嘴,“我看他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玩。”
阮熙再次无言以对,心想大概她们的想法差太多了吧,两个人在一起坐着,却都没说话,也是难得清净。
过了许久,萧锦玉才抬头问,“你是来我这晒太阳的?”
阮熙点点头,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最近有些不舒服,又有点事情想不明白,就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想想。”
这下萧锦玉纳闷了,看她说,“王府不够清净?王爷没有纳侧妃,你这个王妃应该是很清闲的才对。”
“那倒是。”在这点上阮熙是赞同她的,“我是想不明白,淑妃为何要针对我。”
萧锦玉笑了笑,拿着茶杯看着,半晌才说,“你还不明白吗?因为你是睿王妃,她针对的不是你,是睿王。”
“王爷?”阮熙皱眉,“淑妃针对王爷?”这话让她仔细想了起来,淑妃最近因着六皇子的死变的疯癫起来,虽然那日她表现的无恙,但是她若真的没事,皇上也不会加派宫女在淑妃殿了。
像是猛的想到什么,阮熙不可置信的看向萧锦玉,手指微微颤抖,“你是说……是说?!”
萧锦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,眨了眨眼睛,“你心里知道就好,没想到淑妃那边的人动作倒是挺快了,哈哈,不对,是那帮人太废物了,线索留下的太多。”